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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节 (第3/3页)
来做什么?” ??她不说话——她自然无法说话,她只是生硬地拽着他扑通一声跪下来,朝郑嵩一连磕了三个头,而后直起身,定定地看着郑嵩。 ??郑嵩不怒反笑:“你这是要朕成全你们?” ??阿寄又磕了一个头,然后她便长久地俯伏于地,没有起身来。 ??顾拾忽然明白了。在明白过来的一瞬间,他感到喉头发涩,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可他的声音是梗住的—— ??“臣,”他终于叩下头去,恭恭敬敬地道,“臣斗胆,请陛下——成全臣与阿寄。” ??郑嵩还没有发话,对面的鲜卑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起来:“我听闻安乐公刚刚成年?在我们鲜卑,男人成年的夜晚,可还要找个女人来开荤的呢!” ??听到这样羞辱人的话,阿寄的身子微微地发起抖来。 ??顾拾深深吸了一口气,清俊而苍白的面容上仿佛蒙了一层灰。 ??而郑嵩终于得意起来,因为他到底还是找到了制他的法子:“贵使说的不错,朕原是想着给安乐公找个良家子来,好好地行一场婚配。不过安乐公既已成年,总不能连人事都不晓得,叫人看了笑话去,还道是朕不善待你。” ??他随意地摆摆手,“既然安乐公喜欢你,阮寄,那便由你去吧!” ??“阮寄?”顾拾的脸色突然变了。 ??“啊,说起来,这姑娘同你也是有渊源的。”郑嵩慈和地笑道,“她的父亲,似乎还做过你的先生?前朝的阮太傅,阮晏,不知你还记不记得?他的全家,眼下都在朕的掖庭狱里,做苦役呢。” ??*** ??顾拾惘然地看向身边的少女,她仍然是跪伏在地上,沉默的,暗淡的,看不见表情。 ??“阮太傅?”他动了动干哑的声音,“太久以前的事,臣,已记不大清楚了。” ??“那可是亡靖的最后一位忠臣了。”郑嵩笑得很是舒服,“让你们两人在一起,还真是十分般配。”他对众人笑道:“这也算朕成就了一段佳话不是?” ??男男女女的哄笑声中,顾拾闭上了眼。 ??一切苦心的安排,到了此时,似乎是豁然明了了。 ??他是前朝的皇帝,她的父亲为了他反抗郑嵩而喋血东市,郑嵩将他们两人安置在一处,好玩地看着他们对彼此产生了疼惜的情愫,然后再恶狠狠地将真相撕裂开—— ??都不过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,表示自己绝对的主宰而已。 ??他的存在本身,就是对顾氏永远的羞辱。而现在,他还连带着羞辱了她,羞辱了已故的阮太傅! ??头顶便是朗朗的青天,却好像整个压了下来,压得他不得不弯下了脊梁。他慢慢地、最后地、叩下头去! ??“谢陛下恩典,陛下——”他喉头发涩,“洪福齐天。” ??*** ??入夜之后,郑嵩与鲜卑人终于在酒席上攀谈起和谈的条件来。 ??上林苑里灯火连天,顾拾陪在末座,卑微地笑着。衣香鬓影,酒绿灯红,鲜卑人粗俗的笑话,郑嵩得意的笑声,夹杂以女人的调笑、男人的醉笑……这世上,好像没有一个人不在笑。 ??顾拾知道阿寄已在帐中等着他了。郑嵩说,择日不如撞日,索性今日就把事给办了,以免鲜卑贵使还要操这份心。说着众人又是哄笑,鲜卑人看向顾拾的眼神已然只剩了鄙夷的试探。 ??他只能笑着喝干对方敬来的酒。 ??他不敢去想阿寄,可是她跪伏在地的身影却总在他脑海里盘桓不去,她那荏弱的、坚冷的、一言不发的身影呵…… ??他如愿了,他一个任性就毁掉了她,他拉着她一齐堕落到被世人唾弃的深渊里去,他合该高兴,他合该笑。 ??毕竟他最擅长的事情也就是笑了,不然的话,他活在这世上,又还有什么用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