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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太平令第三折上 (第2/2页)
沉默了下去。 “新来的侍婢不懂规矩,让诸位贵客见笑了。”石斐听罢这一番动静,若无其事地向着诸位名士拱手笑了笑,又冷下脸看向了其他几名歌舞姬,“愣着做什么?奏乐。那边的,你替她去敬酒。” 端坐于帷幔后鼓瑟的乐伶愣怔片刻,重新抬手弹奏起了乐曲,席间的名士们也颇有几分勉强地重又谈笑起来。一切都似乎恢复如常,只除了那名被石斐选来代替敬酒的侍女。 石斐瞥了一眼接过杯盘犹自在原地踟躇的侍女,道:“如果还是伺候不周就去与她作伴吧——愣着做什么?还不快去?” “唯,婢子这便去。”被点了名的美貌侍女声音仍旧娇媚,却透着深深的绝望。 美姬行至席中一人近前,规整地跪下,双手举杯过头顶,声音却是微微发颤:“婢子……婢子请王大人品……品酒。” 她口中的那名“王大人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,并不言语。 美姬慌了神,向前膝行几步,声音带了哭腔:“求求大人了……大人只喝一口、一口也好啊……大人……救救婢子吧……” 那人冷冷地端详着眼前的美姬,神色明明是一片清明,却道:“本官已经醉了。” 那名美姬仍旧在挣扎着哀求,石斐却是有些不耐,冷冷地剜了侍女一眼,厉声道,“拖下去——换人!” “大人饶命……婢子还没说完,再给婢子一次机会啊……大人……” 又是那种极轻的、血肉喷溅的声音终结了美姬的哭喊声。 难怪怀秀园每月都会新选入一批乐伶侍女……苏敬则无意识地微微扣住了手中的茶盏。园中美姬不过奴仆之类,即便再杀多少,依照大宁律法,只需及时去衙门报备在案,官府便不会追究。 而正在这名侍女被园中家丁拖出去之时,帷幔后原本勉力维持的乐声随着一声清脆的琴弦崩断之声猝然停止。 石斐果然转过头看了过来:“如此重要的宴会,怎么连个琴弦都不知要调好?说出去平白让人见笑——你来,继续替她敬酒。” 乐伶在惊惧之余又很有些讶异,然而石斐命令在前,她自然也无从辩驳,只得起身一拜,自帷幔后接过杯盘走出,而帷幔之后,立时便有另一名乐伶顶替了上去。 “真是可惜。”慕容临忽而轻声感叹了一句,而后才转而瞥了一眼苏敬则的神色,道,“石斐近来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了,如今即便是园中常客,也不免会有几分不忍。” “但这毕竟仍在律法之中,廷尉寺又能将他如何?”苏敬则敛了几分笑意,语气依旧温和,“而且,学生明白您的意思。” “哦?”慕容临略有几分惊讶。 “石斐特意将今日宴饮之中的南北名士分席而座,想来本是为了避免素来的争执。”苏敬则神色之中因笑意的敛去而带上了几分疏淡,他微微垂下眼帘看着盏中的针芽在碧色之中沉浮,乍一看来竟有几分与语调全然相反的悲悯之意,“但那名侍女只是徘徊于北士席间,纵然先生有意相救,又能如何?” “话虽是如此……”慕容临并未说完,便偏过头看向了那名敬酒的乐伶,她已在北士席间一一地膝行问过,此刻踌躇了片刻,便似乎要向着南士席而来。 然而不待她有所动作,便听得石斐骤然阴沉沉地开口道:“不会奏乐,不能劝酒……怀秀园可不养这样的闲人——拖下去。” 苏敬则没有去看那名就这样被拖出去的乐伶,他顺着石斐的目光看去,正见得帷幔后替上的那一名乐伶端坐在锦瑟前,似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,动作轻到犹如是幻觉一般。 不待他深入想些什么,便听得一阵窸窣的锦缎之声,慕容临执杯起身向着石斐的方向微微一举,语调从容而自然:“今日席间俱是风流倜傥之士,石兄又何必为这等下人坏了心情?何况她们皆是新选入园中的侍者,诸位皆是宽宏大度,想来也不会斤斤计较这些情有可原之事。石兄意下如何?” 石斐闻言轻咳一声,便也陪笑取过酒觞,顺着慕容临的话说道:“慕容家主所言极是,倒是石某过于严苛,坏了诸位的兴致,当自罚三杯。” 他颇为爽快地饮过了三杯酒,又笑道:“时候不早,不如且撤去酒席,由诸位临怀秀之水,各展文思,凭流觞而接诗赋,各位意下如何?”